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67章 翻來覆去糟蹋人

關燈
東市。

熙攘人群回避讓開道,威嚴銅鑼叮咣作響,烏木金鼎官轎在十數人簇擁下行在道中間。

深藍官袍少年持劍走在轎邊,鷹隼雙目洞悉周圍。轉開眼,他掃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年輕漢子,擡手停了轎。

察覺異樣,轎內有人撩開轎簾,“何事?”

少年沖那人揚揚下巴。

順著視線望向遠處走來的瘦弱漢子,那人輕嘆口氣,索性撩開門簾。

瘦弱漢子似乎認了出來,從兩側避諱的人群冒出來。

“咦,大人,真是巧。”

少年道:“大人方才下朝,正往府中去。”看了看瘦弱漢子,“怎麽每回在大街見你就是這幅模樣。”

“承先小弟,原來你這麽關註我,我都沒有意識到啊。”瘦弱漢子哈哈大笑,“我沒事出門買點東西咯,況且又沒強迫我出府還得打報告。”

沒錯,瘦弱漢子就是變了裝的丁豆女壯士。

顧雅濃似嗔怪,“已經恢覆女兒身,為何又要穿男人的衣飾上街。”

“我已經很好了,沒有往臉上糊油彩。”丁豆捏把臉皮,不以為然,“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,吵架還有得看頭,碰上武林高手很容易被欺負的。男裝不更方便些,再說我只是相府一個吃白食的,哪配有下人跟著。”

她的話是很帶著自嘲的陳懇實話,顧相卻不這麽想。

“前些日子不是小翠跟著嗎。”他居然認真思忖,“你要不滿意,晚些你上管事房領再換一個。”

意思被曲解,丁豆趕忙賠笑,“不不不,我只是打個比喻而已。你誤會了,我不是問你要下人,我可不要別人服侍。”對待小翠就是無聊的時候趕緊來,有事的時候讓她自己玩兒去。

“沒心思和你貧嘴,本官還得去處理要事,玩夠了記得回府就行。”

丁豆心裏有些感動,除了爹還有人惦念叮囑自己回家。

就在顧雅濃放下轎簾剎那,氣氛異樣。

忽然隊伍騷動起來,只見前排護衛兵大吼一聲“保護大人!”,齊刷刷抽出腰間配刀。

寬敞的官道有人滿身血汙,連滾帶爬,邊扯著嗓子邊逃跑,“殺人了!殺人了!”

四周百姓亂作一團,紛紛鳥獸散。

承先手快,在護衛隊之前抓住那人按壓在地,喝道:“放肆!大人面前休得胡言亂語!”

那人掙紮著想要爬起身,承先手下使勁,那人只得壓在地面吃灰。

血汙的眼睛,掃見顧雅濃的著裝行頭,即刻明白過來,嗚咽開始求饒,“大人饒命!大人饒命啊!小的千真萬確看見有人殺人!”

“混賬!沖撞了大人該當何罪!”承先手下不留情又是一撞,那人眼冒金星哀怨呻*吟。

顧雅濃清冷目光俯視,淡淡道:“故意擾亂民生可是要蹲大牢的,你所說可是實話?”

“青天大老爺!借小人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啊!大人!快些將兇手拿下!他被小人困住了,再晚些他就逃走了!”

本該是當地府尹管轄的事,遠水救不了近火,人命關天顧不了那多。

示意承先將那人捉起,顧雅濃問道:“你說的地點在何處?”

那人喘了幾口粗氣,顫顫巍巍回道:“就……就在前面路口轉左的米鋪……”

前面路口左轉不就是東街,那裏的米鋪只有一間。丁豆嗡地腦子一片空白,心頭又不好的預兆,她失魂般拔腿就往路口跑,顧雅濃伸手想攔都攔不住。

轉過路口,原本熙攘的街道冷清的讓人害怕,祛除了百姓,府衙的衙役們團團將米鋪圍住,儼然是重兵把守。

她緩緩擡起頭,丁豆差點暈倒,牌匾上赫然寫著“豐收米鋪”四個大字!

米鋪出事了!

丁豆只想弄清事情,全然不顧官兵的阻礙,哭著吵著要沖進去。

官兵可不知道她的來頭,只當瘋婦處理,舉起刀鞘狠狠砸下。

她哪能受這種傷,還好趕來的承先單手接下刀鞘,他陰冷著臉,“竟敢對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下手!平日裏就這是麽欺壓百姓嗎!”

那頭正有個矮胖子嚷嚷著被官兵簇擁,寬大官服蓋住圓鼓鼓的肚子,不耐煩的神情一見承先,臉色發白,在順眼望去而後趕來的顧雅濃,腿肚子一個沒撐住,跪了下去。

“下、下官參拜顧、顧相!”

顧雅濃看都沒看他,“方才有人攔轎,同本官告狀,說這裏發生了兇殺案。”

知府滿頭大汗,眼光下油膩膩發光,“正是,下官一接到消息就派人趕了過來,現在下官派人將米鋪周邊控制住,兇手還在屋子裏逃不出來,只等時機到,下官立刻抓人。”

顧雅濃沈吟片刻,擔心看了眼焦急的丁豆,“你且打開門。”

“相爺,這可使不得!”知府大人綠豆小眼瞪得比雞蛋大,唯恐出現閃失自己付不起責任。

“無妨。”顧雅濃牽住了丁豆的手,沖承先點頭。

只會指示,承先屏息推開緊閉的門。

一個青年男子坐在內院大廳的太師椅,他抱著頭,神情頹然無助,左手上是一柄沾著鮮紅血跡的鋒利匕首,承載不住的鮮血將男子熱衣袖染上刺眼的深紅。

地下側躺著一個人,衣裳汙濁血肉模糊,丁豆定睛求證,她雙腿一軟,簡直要昏死過去。

她渾身篩糠似得發抖,倒在血泊裏的一動不動的人,無論從身形樣貌看來,除了豐收寨的二當家還會有誰。

“二伯……二伯……怎麽是二伯……”丁豆呆傻了,嘴裏喃喃念著。

那抱頭懊悔的男子,聽見丁豆的聲音,瘋了似得沖上來,“小姐!小姐!二當家他……二當家……”

男子立即被埋伏在四周的官兵壓制住,顧雅濃順勢將快昏倒的丁豆抱在懷裏。

掙紮中,男子手中染血的匕首跌落在地,折射出寒意光亮。丁豆蹲下身湊近看。

銀質刀柄上印著一個“楓”字,她失了魂魄跌坐在地,忘記了叫喊忘記了哭鬧,只是呆呆傻傻,雙眼發楞。

她認得這把匕首,那是上回老爹從全州看鋪回來捎帶給阿發二十三歲壽辰的壽禮,上面的“楓”字是老爹親手刻上去的,她當時就在場。

丁豆如垂死掙紮的魚,嘴唇一張一合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。只能機械突出幾個音節,“阿發你…二伯他…”

這時,那個攔轎告狀的人出現在內廳,他指著被鉗制的阿發大喊到:“大人!是他!就是他殺了人!證據確鑿你跑不了了!”

這一刻,丁豆心如死灰,“阿發……你怎麽可能呢……阿發……你為什麽要殺二伯!為什麽要這麽做!他對我們那麽好的,為什麽!”

阿發痛哭流涕,拼了命搖頭,“小姐!小姐!我是……不……我不是兇手!我沒有殺人!你相信我!我沒有殺二當家啊!”

嫌煩被伏法,知府才竄出身,看了看顧雅濃的臉色,他才敢喝道:“現將犯人和證人押回府衙,本官要親自審問!”

眼睜睜看著阿發被府衙衙役帶走,丁豆失心魂魄跟出去。

承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“你要做什麽?”

“我要跟著去。”

承先搖搖頭,“照衙門規矩,今晚會提前審問,過幾日才會公審,你現在去也沒有用。”

她著急如火上的螞蟻,“他們會不會打阿發啊?阿發會不會死在大牢裏啊?”

“平日對疑犯那些手段肯定不會少,你放心,在事情清楚之前我會盡量相法疏通。”承先掃眼凝重的顧雅濃,如今也只有這能這樣暫時安慰丁豆。

蓮心居。

小翠端著托盤,著急的快哭了,“姑娘你多少吃一點吧,身子垮了可怎麽辦?”

丁豆安靜抱膝坐在床角,“我吃不下。”她喃喃自語。

二伯死於非命,阿發被關了起來。回了豐收寨,發現好不容易正恢覆正軌的豐收寨又亂作一團,爹早些日子處理商鋪出了遠門還沒回皇都。她不敢修書,她不知道爹爹要知道這個消息,會受怎樣打擊……

她把腦袋深深埋在雙膝,如果能這樣躲藏一輩子該多好。

“姑娘,你三天沒吃東西了,這樣下去,相爺怪罪下來……”小翠愁容滿面就要下跪。

她嗓音沙啞,十分疲憊,“沒事,你就說我不想吃,你出去吧,我想休息一會。”

小翠沒有辦法,只得放下托盤出了門。

丁豆索性和衣躺下,蜷縮成團。

她沒有哭沒有鬧,只是發呆睜著眼,不知在看什麽想什麽。

靜謐封閉的空間,被房門吱呀聲打破。

她無力嘆氣,“小翠,我說了不要打攪我,我現在好累。”

來人腳步沈穩,不是女子。

丁豆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。

顧雅濃瞥見托盤冰涼的飯菜,道:“都涼了,我一會吩咐他們熱熱再送來。”

“都說了我不想吃!為什麽都非得強迫我!我心裏已經夠煩了!”

三天沒進米粒,這一怒吼生生耗費大半力氣,她氣喘如牛眼裏金星直冒,老半天順不過氣。

顧雅濃耐著性子,坐在床頭,“我知道你心裏的難過,身體是自己的,他看見你這樣不會好受的。”

丁豆卻搖頭嗤笑,“你不知道,阿發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,他和我一起長大,處處關心愛護我,我爹早已將他看做親生兒子般。而對於他,儼然成了我的兄長。”

幹涸已久的雙眼漸漸濕潤,“阿發沒脾氣,沒性格,是一個多好的人啊。我不相信,怎麽他會殺了二伯。二伯從小看我們長大,是我們的親人啊,當初我和阿發被趕出豐收寨,要不是二伯背著寨子偷偷收留我們,現在早估計風餐露宿流落街頭。怎麽可能……不可能啊……”

胸口積蓄的委屈難過現在才傾瀉而出,顧雅濃輕柔把嚎啕大哭的丁豆擁在懷裏安慰,顧不上什麽丁豆緊緊抓著顧雅濃的衣襟,伏在寬闊的胸膛卸下了全部防備。

“隨之……我的心好痛……我好難過……簡直是挖了我的心啊……”

仿佛將懷中的人兒揉進自己心裏,顧雅濃苦澀無語,他頭一回厭惡自己,現在除了看她在自己懷裏難過,還能做些什麽讓她停止流淚呢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皇都府衙。

大殿外頭分布手持府棍的衙役,外頭圍滿了聽審的百姓。

豐收寨殺人案件影響太大,震驚了皇都百姓。知府何大人也想途省事兒,私下了解。無奈,公審也是為了平眾怒,增加百姓對知府的信任力。

何大人正襟危坐在案桌,不禁視線掃見一身常服,隔著屏風旁聽的顧左相。他不禁緊張清了清嗓,聽說左相大人並非喜好主動攬事之人,怎麽今日來這一出,難道是因為那個小兄弟的緣故。

他又伸頭打量,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清秀瘦小男子。

驚堂木叩響,犯人被帶上大殿。

丁豆伸著脖子焦急等待,阿發素白囚服,手腳被烏黑粗鐵鏈鎖住。叮咣叮咣的刺耳聲,聽得丁豆難受的幾乎又要大哭,她壓抑住,深深呼吸。還好還好,阿發雖頭發臉皮臉上有些臟汙,但身子骨完整正常,好在沒有受大刑。承先小弟果然有夠意思,她欣慰朝吸了吸鼻子,朝屏風後的承先偷取感激點頭。

“堂下何人?”

阿發跪在大殿,“草民南楓,皇都人氏,是豐收商行的管事之一。”

何大人哼一聲,又問道:“南楓,你可知你所犯何罪?”

阿發垂目,“知道,草民被冤枉殺害豐收商行二當家張明。”

他話語清晰思路清楚,丁豆詫異,從小到大這樣的阿發幾乎沒見過。她不免又放下些心,阿發如果你是無辜的,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啊。

“是不是冤枉,本官一審便知。”圓滾滾的何大人咧開嘴,“本官問你,三日前也就是本月初六,你去了哪裏?做了什麽?”

阿發舔了舔幹涸開裂的嘴唇,“回大人,本月初六草民從早晨起便一直在豐收米鋪收貨對賬,一直沒有離開。”

何大人不相信,“哪裏都沒有去?”

“回大人,沒有。”

“你可認得被害人?”天熱人多,何大人扯了扯領口。

阿發始終低著頭,“認識,他是豐收商行二當家。”

“你平日和他關系如何?有無發生過糾紛?”

“草民從小在豐收寨長大,二掌櫃張明待我如親生兒子。”他鼻息紊亂,有些激動,“我南楓是孤兒,從小被無血緣的長輩關心,我敬仰他都來不及,又怎會因為糾紛殺害親人,簡直是豬狗不如!”

圍觀群眾紛紛小聲在下議論,丁豆也緊張的抓緊衣袖。

何大人又一記驚堂木,大殿安靜下來。

“本官問你,本月初六,張明在酒樓約見商客,豐收米鋪不歸張明官權,自然無需撇下商科跑去米鋪,那他為何會出現在豐收米鋪?”

阿發終於擡起了頭,“草民不知,張明偶爾來米鋪查視是常有的事,他與豐收商行當家丁山情同手足又相互照應,豐收寨各管事之間時常串門是常有的事。大人要不相信,隨意找個豐收商行的夥計一問便知。”

似乎問不出什麽結果,何大人額上又冒起了汗珠,他下意識看了眼屏風後正襟喝茶的顧雅濃,一時難以繼續。

丁豆心理安慰,她就知道阿發是被冤枉的,怎麽會殺害親如生父的二伯呢,簡直是說笑。

就在這時,知府師爺不知從哪竄出來,附耳與何大人。

只見何大人臉色巨變,他狠狠一拍驚堂木,沈聲道:“你撒謊!有人證可以證明,當日張明是看了你傳遞的紙條,才主動來豐收米鋪。”

他接過師爺遞來的一張褶皺泛黃的紙條,摔在阿發眼前,怒喝,“人證物證俱在!你居然說張明在豐收寨出現自己毫不知情,分明就是狡辯!”

阿發臉色有些發白。

“如果你沒做虧心事的話,為何要撒謊!張明分明就是被你所殺害!你認不認罪!”

他沒有回答,只是轉頭看向了殿外人群。

似掙紮,似哀求。

叮當一聲,丁豆被震出幾步,心臟仿佛被狠狠捏了一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心情不好所以“殺”一個人,over!

------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